落笛期一

*大喻小黄养成梗，给 @枫糖 小天使的点文，灵感出自《夏目友人帐》第二季第四集的妖怪小玉。题目是装饰系列，文风其实很正常。

 

 

遇见黄少天，不对，应该说是带回黄少天之前，喻文州本来想去跳河的，但是一个叼着大烟胡子邋遢的男人捧着一颗蛋拦在了喻文州面前。

 

“年轻人，老夫看你印堂发黑想必心火郁结，这茫然向着河提前进的模样难道是去寻短见的？”

 

喻文州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不过他所说确实属实。喻文州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工作不顺利，生活不顺利，连走在路上都会被从天而降的纸团给砸中。饶是喻文州这种生活中处处以礼待人温润如玉的人，都快要受不了这份霉气了。于是，喻文州辞了工作卖了家具，带着自己的房产证打算去跳河。喻文州觉得，带着房产证跳河成为死后有一处避风港的游魂，总比死后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好。

 

喻文州本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我看你阳缘未尽，这么急着去死为何？”

 

“缘因我无所恋。”

 

听到这样的回答，魏琛啐了一口。眼前的喻文州看上去明明带笑，魏琛却觉得他是皮笑肉不笑，藏在眸子深处的是生无可恋，是对生活的失望，是浓浓的无奈。喻文州的心快死了，就像是陷入了泥沼，要被淹没。

 

所幸，喻文州今日遇到了魏琛。想到这里，魏琛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为他人改变人生的指路人，接过这颗蛋的时候，就已算出它的归属，一个对生活绝望的将死之人，而这颗蛋将是他命运的转折。

 

魏琛说：“老夫乃是一名指路人，从一位大人手上接过这蛋，今日遵天意将它予你，定能助你改变人生。”

 

在如今这个水泥森林的现代都市，喻文州本从不相信神魔鬼怪一说，但这颗蛋的到来，让喻文州不得不选择去相信。或许正如魏琛说的那样，这颗蛋是让他人生出现转折的因素也说不定。因为产生了这份不确定的想法，喻文州最后还是把这颗蛋带回了家。

 

蛋破壳的那一天，这座城市遭遇了难得的暴风雨。雷电交加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砸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响声，让人不得不怀疑仿佛下一秒这玻璃就会裂开一样。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喻文州发现蛋的表面蓦地出现一条缝，接着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上面的半个蛋壳碎成渣，闪出一瞬间的强光，接着露出了坐在一堆蛋壳上的一个三岁的黄毛小鬼。

 

从没有哪一个小孩是从蛋里蹦出来的，就算是哪吒，那也是怀胎十月从娘胎的肉球里出来的。但像这样，直接从一颗蛋里出来，还是一个三岁孩童的模样，这本应该是很诡异的一幕，但不知道怎的，喻文州莫名其妙走近了这个小孩。

 

就像产生反应一样，喻文州走近，小孩却没有丝毫怯场。不像一切刚出生的雏物一样会怕生，对于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喻文州，小鬼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抱住了喻文州的腿，开口叫“妈妈”。奶声奶气的软糯声音在腿边响起，喻文州却十分无奈。看着自己腿边的黄毛小鬼，喻文州情不自禁出手揉了揉他柔顺立着的偏黄的毛发。

 

“我不是妈妈，是爸爸。”

 

折腾了一晚，已经精疲力尽实在累得不行，等到睡醒看到自己身边的一团黄毛，喻文州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他遇到了一个胡子邋遢的男人，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颗蛋，接着从蛋里蹦出了一个三岁的黄毛小鬼，现在正躺在他身边。喻文州闭上眼，用了三分钟接受了这个事实。

 

认清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小鬼取名。

 

“黄少天。”喻文州翻字典查古籍，最终敲定了这个名字。他用左手抱着小鬼，用空着的右手在纸上写，一笔一划，写得十分工整。“本来想你随我姓喻的，但你出生之时金光大盛而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就姓黄吧。”

 

说完，黄少天就像知道自己有了名字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带雾的眸子笑起来弯成月牙，纯真的笑脸带着一颗小小的虎牙。喻文州被这个笑感染，觉得如果家里就此多出一位成员，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喻文州发现，黄少天长得极快，才两天功夫，已经从三岁小孩的模样长到了八岁。估摸着黄少天已经可以回答他一些问题，喻文州逮着空子问那端的黄少天。

 

“少天，你...是什么种族？”

 

“嗯？爸爸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少天你注意看路，慢点跑。”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看着那边追着蝴蝶跑的黄少天，喻文州浅浅一笑，然后黄少天回头刚好看见喻文州笑起来，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止追赶蝴蝶，反倒是冲着喻文州跑起来。

 

“爸爸爸爸爸爸，抱——”

 

一星期过后，黄少天长到了十五岁的样子，然后就停止了继续生长。十五岁，应该就是黄少天能够生长到的极限，通过这有限的相处时日，喻文州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同时发现黄少天似乎并不需要喻文州特意去教他什么东西，就什么都知道了。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黄少天到底是什么种族，但喻文州还是将它归因于种族优势。

 

一个十五岁的小鬼，而且是很正常知道该知道的一切的十五岁小鬼，喻文州觉得很有必要跟黄少天聊聊。

 

“少天，以后你别再叫我爸爸了。”

 

“为什么不能叫爸爸，难道爸爸你不喜欢我了吗？我觉得我一直很听爸爸你的话，应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爸爸你这么说我很困扰的，是你将我养大就像妈妈，啊不对，就像爸爸那样，不叫你爸爸我该叫你什么。”

 

喻文州很郁闷，喻文州十分郁闷。虽说黄少天的种族优势确保了他能够自发知道正常人该知道的一切，但似乎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智商上去了，情商跟不上。黄少天的这番话听上去很牵强但也不无道理，这下子就连喻文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喜欢你叫我爸爸。”

 

“为什么。”

 

“这样给你说吧，你现在的样子是十五岁，我二十多岁，你叫我爸爸实在不合适。”

 

“那该叫你什么？”

 

“叫我哥哥。”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眨巴了一下眼睛，扑进了喻文州的怀里。

 

“那我叫你文州好不好？我不想叫你哥哥。就像你叫我少天一样，我也叫你文州。文州文州文州——”

 

被黄少天近距离地以名称呼，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喻文州觉得莫名其妙，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环住了怀中的黄少天。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更黄的头发抵在了下巴，戳得喻文州痒痒的，却更加不愿放手了。

 

“那少天就叫我文州吧。”喻文州闭上眼睛，温柔地说。

 

 

 

家里多了黄少天，喻文州之前卖家具的积蓄已经快要花完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开销。想起之前遇魏琛时对方所说蛋能改变人生的话，喻文州决定去试试重新找份工作。如果真如对方说的那样，蛋能改变人生，那么现在蛋变成了黄少天，效果应该是一样的，至于自己的人生能否改变，那就拭目以待。喻文州带着这样的想法，出门找工作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等在家的黄少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明明早就做好饭就等着喻文州回来，但喻文州没回来黄少天也不愿意自己先吃，哪怕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也只能闻闻菜香充饥。还好喻文州在约定的时刻回来了，黄少天在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就冲了过去，扑到刚回来的人的怀里死死抱着腰。

 

“文州你好慢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喻文州看着将脸埋在自己外套里的黄少天，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揉向胸前的黄毛，开口解释：“抱歉啊少天，我回来晚了。不过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我被录用了。”

 

黄少天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正常。不过黄少天还是没抬头，继续把脸埋在喻文州的衣服里，闷闷开口：“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文州你又没找到工作，太失望躲在外面的小公园里哭鼻子结果才这么晚回来。文州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自从找到工作之后，喻文州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事业蒸蒸日上，明知这或许正是由于黄少天的到来产生的效应，但太过顺利的展开还是让喻文州不习惯。不过喻文州还是很快让自己适应了这份不习惯，因为他升职了。

 

喻文州待人处事得当，所以在公司的人缘不错，升职的那天，喻文州逃不了同事们的起哄，不得不掏腰包请他们吃一顿。一群成年人聚在一起吃饭，喝酒是免不了的。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连喻文州都醉得没剩多少意识，理所当然忘了家里还有个人在等他。

 

这一天黄少天做好饭在家等着喻文州，结果等到很晚都没等到，甚至都等到自己趴在餐桌上睡着。转醒的黄少天看了眼时间，已要零点。但黄少天想的不是为什么喻文州还不回来，第一反应却是这顿饭可惜了。每顿饭他都是怀着满满的心意做的，浪费掉这样的一顿饭，黄少天只是觉得可惜。

 

突然开门声响起，本来还有点昏沉的黄少天瞬间清醒，带着这些饭菜热热还能吃的想法，起身冲向了房门。兴致勃勃的黄少天是在嗅到浓浓的酒味停住脚步的，他没有说话，就站在玄关前看着喻文州。喻文州虽喝醉了，剩下的理智让他认出了面前的黄少天，就像每次回家一样，他笑笑，开口：“抱歉啊少天，我回来晚了。”

 

自打从蛋壳里出来有意识开始，黄少天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了喻文州晚回家浪费了一顿饭还是为了喻文州喝得烂醉回来而生气，总之黄少天看到喻文州现在这个样子就有一股火气在身体里乱窜。但喻文州喝醉后笑着道歉的模样，却又让黄少天过意不去，他踌躇着，终究还是走上前搀着喻文州坐上了沙发。

 

黄少天打算去厨房倒点热水给喻文州喝，却在起身的时候被喻文州拉住，听到他开口：“我今天升职，太开心就跟同事去喝酒，没想到喝醉了。少天，你看我没有回来就应该自己先吃而不是等我。”

 

喻文州这样说，本来只是趁着尚清醒的一丝理智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晚回家，却不知这样说刚好成为导火索点燃黄少天的怒火。黄少天一甩手将手中的水杯砸向地板。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溅起的碎渣划伤了黄少天的脚背。但他已顾不上去查看伤势了，黄少天一个转身将喻文州压在沙发上，第一次反驳喻文州。

 

“文州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你回来，还不是因为我怕你不要我。我知道我这个非人类是你捡回来的，你何时不要我也不奇怪。如果你不要我你直接给我说，我会自己走。但是你居然出去喝酒都不告诉我，哪怕你之前打个电话回家给我说一声，我都不会等你的。而现在你怪我等你了，告诉我应该不等你的。可是你根本没有给我说！”

 

喻文州还在醉得昏昏沉沉，但对黄少天的话，他还是有所反应。皱了皱眉，喻文州开口：“因为我相信少天，所以没必要说。”

 

“相信我吗......那我这样呢？”

 

黄少天先是一愣，然后倾身吻住喻文州。犹如被压抑了太久，黄少天吻得太用力太忘我太刻骨铭心以至于喻文州一下子从酒醉中清醒过来。

 

“你在干什么？”

 

一巴掌甩向黄少天，喻文州冲着黄少天冷冷开口。喻文州养黄少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这样冷漠的表情，黄少天也是第一次看见。捂着脸，黄少天保持被打过后的姿势连头都不转，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没有回答喻文州。

 

“畜生就是畜生，我养你那么久不是让你上我的。你走吧。”

 

见黄少天不说话，喻文州也不再继续话题。酒精的作用让头疼得厉害，喻文州想赶紧入睡。酒醉又脑袋发涨的情况下，已经不能自发思考了，估计是很自然地被强吻之后的反应，喻文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背向黄少天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在喻文州躺下后，黄少天确定对方已经熟睡后才转过头看了眼，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了上去。蹲下倾身隔着头发在喻文州后脑勺落下一吻，黄少天轻轻开口：“你不是我爸爸，你是我的文州。但是现在好像连文州也不行了。”

 

 

 

宿醉过后的喻文州，头依然疼得厉害，但好歹不再是昏昏沉沉的酒醉状态。喻文州睁开眼，首先发觉的就是盖在身上的外套。认出这是黄少天的外套，喻文州试着叫了声“少天”，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四下可怕的寂静。喻文州坐直身体，努力回想着酒醉时的事，然后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在房里四处走动。

 

“少天！”

 

将自己家的里里外外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但是喻文州并没有看到那个黄毛小鬼的影子。联想回想起的酒醉时发生的隐约片段，喻文州慌了，他找不到他的黄少天了。

 

 

 

“哟，年轻人是你。怎么样，有没有转运。老夫看你印堂的黑印已经消失，想必这运是转了。”

 

喻文州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叼着大烟胡子邋遢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正得意看着他，喻文州的眼睛亮了那么一瞬，然后又没了色彩。魏琛看着喻文州这模样，有些疑惑，皱眉开口：“怎么，转运了这么不高兴？”

 

“我找不到他了。”

 

在听喻文州叙述了事情经过后，魏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喻文州显然也不指望魏琛能够帮上什么忙，倒是问了他一直关心的问题，关于黄少天的种族问题。

 

“黄少天？你给他取的名字？他是一只冰凤，就是冰属性的凤凰。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凤凰应该是火属性的，这冰属性的凤凰肯定没听过。但事实就是如此，黄少天是一只冰凤这是很神奇的事，就像你命中注定会得到这只冰凤一样神奇。”

 

魏琛抽了口烟，喷在喻文州脸上，引得后者连连咳嗽。在喻文州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魏琛才继续，以一种极为猥琐的姿势凑近喻文州耳边轻声说，“对了，老夫听说这种冰凤只亲近自己的父母和伴侣。”

 

魏琛的话一出口，喻文州突然想起曾经让黄少天不要叫他爸爸而叫他哥哥时，黄少天所说的话，“那我叫你文州好不好？我不想叫你哥哥”。原来，自己那个时候默认黄少天以名称呼自己的行为让他以为喻文州是同意了他隐晦的爱意。喻文州这时才明白自己酒醉时黄少天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又为何要吻自己。

 

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在喻文州心底生长。

 

看着喻文州的样子，魏琛知道对方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发生的缘故。秉着自己作为喻文州人生指路人应该恪尽职守的原则，魏琛问：“想必你已清楚那冰凤对你的感情，那你又如何？”

 

喻文州茫然摇头，魏琛叹气，故弄玄虚，“老夫有办法为你寻到那冰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作为一个算不上合格甚至被同行瞧不起的指路人，魏琛这辈子完成的唯一的也是最成功的工作就是帮喻文州改变了人生。魏琛不清楚喻文州有没有向黄少天说明心意并将他带回去，不过他偶然听同行提起过，有一次在路上看到两个人手牵手逛夜市，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十五岁，作为指路人，他能明显察觉到那名十五岁少年体内流转的冰凤气息。

 

冰凤的寿命比人类长，且外形基本上维持在人类十五岁的模样，黄少天能够以十五岁的少年模样陪在喻文州身边直到他老去。而喻文州，不能永远陪在黄少天身边，却能让自己在死去前一直在黄少天身边。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魏琛觉得，只要两个人心意想通，彼此珍惜，足矣。

 

 

 

—fin—

 

*感谢阅读。W

 

*电脑终于好了，感动。当我码到4500+的时候不知道点到哪儿结果中间丢了1000+的字，我就重新码，有些地方还是跟最初的不一样。再也不手欠乱点了。orz

 

*我决定戒游戏（误），勤更文，当一名勤劳的优秀太太。躺。